美联储政策大转向：暂停降息下的经济博弈与市场走向

在全球经济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北京时间 3 月 20 日凌晨，美联储 3 月 FOMC 会议尘埃落定，一系列决策犹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金融市场激起千层浪。此次会议上，美联储维持基准利率在 4.25%-4.5% 不变，同时宣布放缓缩表步伐，并且对经济预期进行了显著调整，下调今年经济增长预期，上调通胀预期，略微上调失业率预期，点阵图给出的降息区间较 12 月明显收敛。这一系列举措背后，蕴含着怎样的经济逻辑与政策考量？又将如何影响全球经济与金融市场走向？让我们深入剖析。
一、美联储会议决策要点解读
（一）利率维持稳定，缩表速度放缓
美联储在本次会议中决定维持联邦基金利率 4.25%-4.5% 不变，这一决策契合市场主流预期。自 1 月 FOMC 会议以来，市场对美联储暂停降息的预期便不断升温，1、2 月公布的非农和通胀数据显示美国经济仍有一定韧性，加之特朗普关税政策带来的供给侧通胀风险高悬，使得 3 月暂停降息成为大概率事件。CME 利率期货数据显示，会前市场对 3 月暂停降息的预期概率高达 99%。
与此同时，美联储宣布自 4 月起放缓缩表速度，将每月国债缩减上限从 250 亿降至 50 亿，MBS 缩减上限维持 350 亿不变。这是自去年 6 月以来再度放慢缩表节奏，旨在应对债务上限问题悬而未决的局面，避免流动性过度收缩，防止重演 2019 年的 “钱荒” 危机。当前，美国 TGA 账户资金预计可维持至今年中，在此之前债务上限问题亟待解决，美联储提前减缓缩表节奏，为市场流动性提供了有力支撑。
（二）经济预测调整，凸显 “滞胀” 担忧
在经济预测方面，美联储对未来几年的经济增长、通胀和失业率均作出了重大调整。2025 – 2027 年实际 GDP 增速预期中值分别从 12 月的 2.1%、2.0% 和 1.9% 大幅下调至 1.7%、1.8% 和 1.8%；2025 – 2027 年核心 PCE 增速预期中值分别从 12 月的 2.5%、2.2% 和 2.0% 上调至 2.8%、2.2% 和 2.0%；2025 – 2027 年失业率预期中值分别从 12 月的 4.3%、4.3% 和 4.3% 略微上调至 4.4%、4.3% 和 4.3%。这一系列数据调整表明，美联储对美国经济增长前景持悲观态度，同时担忧通胀压力进一步上升，经济呈现出明显的 “类滞胀” 特征。经济增长乏力主要源于前期高利率政策的持续抑制作用，而通胀预期上升则与特朗普关税政策的频繁表态及其带来的不确定性密切相关。
（三）点阵图降息区间收敛，政策分歧显现
本次更新的利率点阵图与 12 月相比，美联储官员对未来 3 年联邦基金利率预期中值维持不变，即 2025 – 2027 年分别为 3.9%、3.4% 和 3.1%。然而，点阵图显示的降息区间明显收敛，19 位官员中 4 位预计 2025 年不降息，4 位预计降息 25BP，9 位预计降息 50BP，2 位预计降息 75BP。这一数据变化清晰地反映出美联储内部对待降息态度的分歧加剧，官员们对经济前景的判断更加谨慎，对未来降息节奏的把握也更为保守。
（四）FOMC 声明措辞微调，强调不确定性
在 FOMC 声明中，美联储删去 “委员会判断实现就业和通胀目标的风险大致平衡” 的表述，且强调 “经济前景不确定性有所上升”（此前为 “经济前景存在不确定性”）。这一措辞变化释放出强烈信号，表明美联储对当前经济形势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在全球经济复苏乏力、贸易摩擦不断以及国内政策调整频繁的背景下，美国经济面临的内外部风险显著上升，美联储不得不保持高度警惕，谨慎权衡货币政策走向。此外，12 名票委中沃勒持反对意见，他支持维持利率区间不变，但更倾向于不放缓缩表速度，这也进一步凸显了美联储内部在政策决策上的分歧。
二、鲍威尔讲话要点分析
（一）经济：重视硬数据，关注软数据不确定性
鲍威尔在讲话中强调经济不确定性加剧。他指出，去年 Q4 经济活动继续以稳健的速度扩张，但消费者支出出现放缓迹象。家庭和企业调查显示经济前景的不确定性显著增加，尽管硬数据（如 GDP、就业数据）相当稳固，显示经济增长和失业率维持在较好水平，但调查数据所反映出的不确定性上升不容忽视，其对消费和投资的影响还有待进一步观察。鲍威尔在硬数据与软数据之间，明显更倾向于相信硬数据所反映的经济状况，但也并未忽视软数据背后因特朗普政策变化带来的不确定性，这一态度本身暗示了美联储相对鹰派的立场。
（二）就业：市场状况稳健，解雇与招聘双低
鲍威尔认为劳动力市场状况依然稳健，失业率保持低位且窄幅波动，工资增长速度快于通货膨胀，且比疫后复苏初期的速度更具可持续性。在答记者问时，他进一步指出当前就业市场呈现低解雇和低招聘的情况，整体处于大致平衡状态。这一就业市场状况为美联储维持当前利率政策提供了一定支撑。
（三）通胀：关税推高预期，延迟下降进程
鲍威尔表示，过去两年通胀水平已显著缓解，但相对于 2% 的长期目标仍然偏高。近期通胀预期指标有所上升，调查显示关税是主要驱动因素。目前商品通胀上升部分源于关税，虽然短期通胀预期上升，但长期通胀预期保持稳定。随着关税对通胀影响的显现，通胀进一步下降的进程可能会延迟。鲍威尔强调，如果通胀动能会自行消失，那么收紧政策并非正确选择，同时认为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在通胀预期方面属于异常值。
（四）利率路径：不急于调整，等待明确信号
鲍威尔指出，新政府的 “贸易、移民、财政、监管” 四大政策变革将对货币政策路径产生影响，目前不确定性仍然很高。美联储的重点在于从繁杂的市场信息中过滤出有效信号，不需要急于调整政策立场。他强调，美联储的政策处于一个能够对未来情况做出灵活反应的良好位置，考虑到经济仍然稳固，等待的成本较低，因此 5 月不一定会急于降息，将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相机抉择。
（五）缩表：追求资产负债表软着陆
鲍威尔称，虽然银行体系准备金仍然充裕，但也看到了货币市场收紧的一些迹象。此次缩表降速不会影响预期的货币政策立场，也不会在中期内影响资产负债表规模。他形象地比喻，如果把 QT 的速度大致减半，那么缩表的时间跑道可能就加倍了，即会更慢更久（Slower for Longer）。当准备金略高于美联储认为的充足水平时会停止缩表，目前显然还未达到那个水平，但会更缓慢地接近目标。这表明美联储通过放缓缩表速度，旨在实现资产负债表的软着陆，同时缓解市场流动性压力。
（六）美股：市场情绪受政策影响，金融状况至关重要
在答记者问时，鲍威尔表示目前市场情绪相当负面，这可能与政府初期重大改革有关。他强调金融状况对美联储至关重要，因为金融状况是货币政策对实体经济产生影响的主要渠道。美联储将密切关注市场情绪和金融状况的变化，以评估其对经济的影响。
（七）货币政策框架审查：聚焦劳动市场与充分就业
鲍威尔在演讲中提到，五年一度的货币政策框架审查重点关注劳动市场动态和充分就业目标，美联储打算在夏末完成审查。这一审查将为未来货币政策的制定和调整提供重要依据，市场也将密切关注审查结果对美联储政策走向的影响。
三、美联储政策解读与未来展望
（一）政策态度：鹰派立场初现，重视经济不确定性
综合本次会议决策和鲍威尔讲话来看，美联储更愿意相信强劲的硬数据所反映的经济状况，但也高度重视软数据背后因特朗普政策变化带来的不确定性，这暗示了其相对鹰派的立场。1 月会议纪要中提出暂停或放缓缩表的可能性，3 月直接给出 QT Taper 指引，这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市场情绪。鲍威尔指出 QT Taper 更多是技术性调整，但回看 2019 年 5 月和 2024 年 5 月两轮 QT Taper，均发生在美国债务压力偏高、金融条件偏紧阶段，且彼时美股市场均出现了一定的调整压力，因此本轮 Taper 也有望起到安抚市场情绪、缓释债务压力的作用。
（二）后续政策节奏：5 月降息可能性排除，6 月后相机抉择
鲍威尔在答记者问期间，基本排除了 5 月降息的可能。过去几个月，鲍威尔一直强调，只要经济与就业保持稳定、通胀仍有黏性，暂停降息就是大概率事件。那么触发降息的因素将是经济、就业风险增加或通胀快速下行。当下鲍威尔对硬数据强劲和对通胀下行节奏放缓的判断，完美符合了暂停降息的充分条件，除非不确定性打破了经济或通胀的平衡，届时美联储可能重新降息。6 月之后，美联储将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相机抉择货币政策走向，市场也将持续关注经济数据的变化以及特朗普政策的调整，以捕捉美联储政策转向的信号。
美联储此次 3 月 FOMC 会议的决策和表态，为全球经济和金融市场注入了新的变量。未来，市场将在美联储政策调整、经济数据波动以及特朗普政策变化的多重影响下，经历新的变革与调整。投资者需密切关注相关动态，谨慎应对市场变化。